只是玩過幾次戶外，爬過一座入門級的五千米雪山而已，就感覺自己好像對雪山有了一種天然的親近感，登山題材的電影或書籍也往往會讓自己平白多了些不一樣的感慨。看完電影《絕命海拔》，忍不住把幾年前的一篇舊游記和幾張舊照片翻出來重新整理重溫了一番。當時登山的時候固然也曾痛苦不堪，在心里暗罵自己愚不可及花錢買罪受，但事后這些回憶卻總是彌足珍貴，讓自己一再回味。
身體和心靈始終在期待自己的下一次出發。
回來一個禮拜，我終于原地滿血復活了。自從心里長草開始憧憬自己的第一座五千米，我就好像著了魔一樣對四姑娘山念念不忘。
四姑娘山自古被稱為蜀山之后，由四座相連的山峰組成，其中主峰幺妹峰海拔6,250米，有東方的阿爾卑斯之稱，是邛崍山脈最高峰。幺妹峰南側毗連的有三姑娘峰（海拔5,355米），二姑娘峰（海拔5,276米）以及大姑娘峰（海拔5,038米）。
四姑娘山四座山峰中以幺妹峰攀登難度最大，1981年一支日本登山隊完成首登。三峰屬于技術型雪山，攀登者需具備一定的登山技術。二峰和大峰屬于入門級山峰，攀登雖然相對較為簡單，但是因為適合初學者，也常常會出現在很多登山者（例如王石和張朝陽等人）的登山履歷表中。四姑娘山地區是熱門的登山勝地，當地會舉辦每年一屆的登山節。值得注意的是本地區登山仍具有一定危險性，也出現過一系列的登山事故。
先是去了一趟九頂山，算是一個熱身。
初夏的九頂山，早上起來才發現帳篷外面是漫天飛雪
九頂山最高峰海拔4,989米，因為主要目的是熱身所以并沒有登頂，只到了海拔3,900米左右的高度，高原反應已經很明顯了。
而這次從成都到四姑娘山要經過汶川，隔著河流看到對岸被泥石流基本掩埋的舊路，地震造成的破壞真是讓人觸目驚心，記憶深刻。經過映秀時，其中一段路仍未重建好。當越野車腳下就是被泥石流徹底破壞的廢棄隧道和湍急的河流，山腳防護網的粗壯鋼筋被落石的巨大沖擊力扭曲得好像麻花，路旁不時出現不知哪個山頭飛來的巨石的時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亂想，祈禱盡快平安通過了。
路上還要翻越海拔4000米的巴郎山，也要經過最適合遠眺四位姑娘的貓鼻梁，不過可惜我去的時候是個陰雨天，漫山遍野云遮霧繞，什么都看不到。
日隆鎮大概海拔3000到3300米，溫度感覺從初夏降到了初冬，很多人也已經開始有高原反應了。和我們住同一個旅館的兩個臺灣帥哥，爬樓梯已經開始大口喘氣了。
第二天一早八點半出發，天氣還不錯。到管理局簽好生死狀，和馬隊會合，買好海子溝的門票，輕裝上陣開始徒步之旅。
行程剛開始還挺輕松，空氣清新，路邊繁花似錦，對面山上白云繚繞，高原草甸風景秀麗，感覺還挺愉悅。
隨著海拔的逐漸升高，之前的愜意早已不見蹤影，沿著＂水泥馬路＂越走越辛苦。可氣的是身邊還不時有人騎著高頭大馬愜意地經過，有個MM更是夸張到全程都在馬背上專注著玩手機，完全忽視了身邊的景色，簡直了。
下午開始下雨，而且海拔上升急，路更陡峭更難走。這個時候想要再找馬騎已經是不可能了。每次都在心里安慰自己，翻過前面那座山頭就到大本營了哈。結果好不容易到了山頭，才沮喪地發現，還有更高的一個山頭在前面等著哪。到后來已經完全顧不上心理安慰法也沒有心情拍照了，在高海拔的狂風冷雨中人越走越麻木越機械，差點都走到二峰大本營去了。
徒步走了二十八公里的山路，海拔上升一千多米，下午四點終于到達了海拔4,200米的大本營，這個時候基本上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雖然最后一個蹣跚地到達大本營，本人卻所幸不是最難看的那一個。有一個做醫生的隊友上山的速度比較快，但也可能因為走得太急，到了大本營就臉色發白渾身發冷，不得不連夜騎馬下山被迫放棄雪山之旅。這位隊友也從此不幸成為了反面教材，被旅館老板娘拿來教育其他游客了。
大本營條件簡陋自不待言（其實相對而言大峰大本營條件已經算不錯了，至少可以奢侈地睡瓦房），在這個海拔，高原反應也愈發嚴重，心跳很快很急，穿衣服等簡單的動作也往往要大口喘氣很費勁。不過這些其實都沒什么。晚上強咽著夾生（海拔高飯煮不熟）的營地餐，我心里真正難過的是，不該逞強徒步走到BC，提前透支了體力，這下登頂無望了。
半夜起來撒尿，腿還在打擺，望著滿天近在咫尺伸手可及的璀璨星空，哥哥我也只好在心中默默念著，“明天盡力而為，能爬多高爬多高，實在不行就中途放棄，下次再來，反正至少也曾經來過了”。
凌晨時分，被隊友吵醒，一看手表才三點半，我該說這么晚了這幫家伙還吵著要出去看星星，還是該說這么早這幫家伙就吵著要出去看星星？總之折騰了半天，等高山協作過來叫我們起床準備出發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們全部放棄登頂了。好在我下地活動了一下感覺雙腿還是自個的，沒有想太多，簡單準備了沖頂包，扒拉了兩口稀飯，戴上頭燈就出發了。
遠處晃動著幾盞頭燈，同時間出發的幾支登山隊伍已經在路上了。由于隊友們全部放棄登頂，我于是可以奢侈地享受高山協作1:1專人服務，完全按照自己的節奏慢慢走。
盡管如此，天色昏暗，路面濕滑，碎石嶙峋，走起來還是特別費勁，這個時候早顧不上呼吸勻速，調整節奏了，我都是大口喘著粗氣，努力把珍貴的空氣多吸一點到肺里，這樣往往走一段路就要休息一會。
站在埡口半腰望下去，遠處的大本營還隱約可見。你找到那個小紅點了嗎？
一邊走一邊休息，慢慢地也翻過了埡口，到了雪線以上。在這個海拔，原本需要仰視的群山現在都可以平視，高海拔登山雖然辛苦，但是無限風光在險峰，感覺還是蠻爽的。
小憩補充能量的時候扭頭看到晨光中圣潔美麗的幺妹峰，瞬間心情變得振奮起來，開始覺得四姑娘如此眷顧，自己一定能夠成功登頂。
有沒有感覺幺妹峰很像一個帶著頭巾和面紗的少女？感覺面部輪廓都栩栩如生。
秉持著這個信念，后面就不作他想，埋頭趕路，出發三個小時后，我終于成功站在了5,038米的人生新高度上。
看著身邊環繞的群山和觸手可及的幺妹峰，一瞬間感覺之前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登山的意義是什么？花費時間金錢冒著危險去登山是否值得？每個登山者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也許各不相同，但是當他們站在峰頂的時候，也許一切都不言自明了吧。
山頂風大，過了中午天氣往往劇烈變化，不敢停留太久，拍照之后隨即下撤。又花了兩個小時下撤到大本營。
此時的我已是強弩之末，只能騎馬回到日隆鎮了。一路上景致依舊，而心情已大不相同。
下午還有時間，順便到雙橋溝逛逛，藍天白云碧水雪山、漫天飄舞的飛絮、午后慵懶的陽光，讓人留連忘返，有那么一個瞬間只想找個小木屋住下來，砍柴喂馬，不理山外的世事凡俗。
按照登山界的說法，區分爬山和登山的主要標準是看有沒有使用繩索。按照這個標準，攀登大峰只能算是戶外徒步的范疇，沒有多少技術含量。但即便如此，對于我來說，仍然意義很大，因為畢竟是我的第一座五千米雪山。
